赵宏,临床医学博士,主任医师,博士研究生导师,现任罗湖中医院常务副院长,WHO和ISO传统医学咨询专家,曾任中国中医科学院针灸研究所针灸医院副院长。
今年7月,针灸专家赵宏离开北京,只身来到深圳罗湖,成为罗湖中医院副院长。罗湖医院集团的改革理念和改革成效吸引了她,她相信这里会成为一个临床研究和学科建设的好平台。
许多人说,中医是传统经验的积累,而赵宏的研究工作,就是要用循证医学、科学语言,解释中医背后的原理,找到科学根据,重构传统中医针灸理论。
我本科在北京中医药大学读中医,在国医堂跟着老大夫跟诊。当时不太懂针灸,只知道胃疼的病人,几针扎下去,立马就不疼了,觉得针灸实在太神奇了。于是我研究生、博士都读了针灸学。
根据科学研究,针刺穴位能够让大脑释放出一种神经递质,产生类吗啡的止疼效果。
所以针灸还可以用于手术麻醉,例如甲状腺手术中用到的针刺麻醉。这种手术需要病人保持清醒,需要说话,用针刺麻醉效果更好。
根据我的经验,这几类适应症,仅用针灸治疗就有效:功能性的胃肠疾病,如便秘、消化不良等;免疫性疾病,如过敏性鼻炎等;妇科疾病,如卵巢早衰、多囊卵巢综合征、不孕等;泌尿系统疾病,如压力性尿失禁、尿潴留等;各种痛症,如偏头痛、三叉神经痛、肌肉软组织疾病引起的疼痛等;皮肤科疾病,如湿疹、带状疱疹等;精神疾病,对轻中度抑郁、焦虑症有效。
我认为,传统中医针灸学与现代科学医学一点都不矛盾。针灸的基本理论来自于中国传统的针灸经络理论,当下,我们需要用科学的语言,对这些经验、方法进行精确的验证、解释,让针灸能够造福更多的人类,针灸这门学科能够不断发扬光大。
比如治疗过敏性鼻炎,一般病人适用温针灸,但阳虚型病人需要更长的治疗时间。我们要通过临床实验,把这些经验作为结论固化下来。一个个小的结论攒到一块,就能形成知识体系,引领整个中国针灸学科的发展方向。希望能够重构针灸的理论体系,保留精华,去除不科学的内容。
针灸是中医“走出去”的“金招牌”,在国外同样拥有众多“粉丝”。针灸操作简便、易学,常用的穴位不超过50个。半数以上的情况,你怎么扎都有效。这让针灸有了很好的群众基础。
这几年,针灸的治疗作用获得越来越多的权威医学科学机构认可。比如治疗过敏性鼻炎,在2010年由“过敏性鼻炎对哮喘的影响”研究小组与全球过敏性哮喘欧洲网络合作制定的《过敏性鼻炎及其对哮喘的影响》指南中提出,“由于缺乏充分的证据支持,不建议临床医师和患者采用针刺治疗过敏性鼻炎。”可是,到了2015年,美国头颈外科杂志发表的过敏性鼻炎临床指南中,首次将针刺疗法作为可选择的方案之一进行了推荐。
指南列举的其中一项证据,是我们与韩国合作进行的针刺治疗过敏性鼻炎的多中心随机对照试验。研究结果表明,针刺在改善症状、提高患者生活质量方面有确切的疗效。
除此之外,我国学者开展的有关针灸治疗压力性尿失禁、功能性便秘的临床研究结果,分别发表在国际著名医学期刊美国医学会杂志(JAMA)以及美国内科学年鉴上,表明针灸在治疗内科和泌尿科疾病方面的疗效,已经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认可。
我很早就当上了中青年名中医。最多的时候,半天看了120多个病人,吃饭、喝水都顾不上。很多病人是从外地赶来的,不好意思让他们一直等。当上主任医师后,每周在门诊坐诊4天半,赚的钱也不少,其实很舒服了。
那时我就想,我一个医生,把自己累死又能看多少病人呢?如果我把针灸治疗的方法、技巧总结、传授给更多的医生,很多疑难杂症他们也可以治,不一定非要挂我的号。
因此,推动针灸临床科研非常重要。针灸的适应症有哪些,哪些病能治,怎样操作疗效更好,这些都需要通过科学研究进行总结。
另一方面,作为管理者要规划针灸学科的发展。比如,针灸能治面瘫、中风、颈肩腰腿疼、胃肠道疾病等,每个领域都培养专门的人才深耕,诊断和治疗会越来越专业。
做中医这些年,我曾经到中国循证医学中心进修循证医学三个月,在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内科进修神经内科一年,并到瑞士参加过ISO国际标准制定方法学的培训。
之前我一直在北京中国中医研究院针灸研究所工作。那是全国最顶级的针灸研究机构。
选择南下深圳,加盟罗湖医院集团,正是为了圆我的做强针灸学科的梦想。
罗湖医改给了我信心。集团化管理,是当前医疗和教育系统改革的重要一步,很多医院都推行集团化管理,但多数只是个“壳”,把各家医院“粘”在一块,没有实现真正融合。但罗湖不一样,唯一法人的集团化,是真正的融合。
比如,有的医院采购一台挂号机,从审批到买回来,要一年半的时间。而在罗湖医院集团,只要是正当需求,提交采购申请给集团,很快就能办好。医院的各种资源,是有机整合的,对于我们做研究的,这个太重要了。
我热爱针灸,也有责任感和使命感,希望推动针灸治疗水平进一步提高,让更多的人受益。做这些事,比只做一个医生更有成就感。